夜幕重重。
在内阁忙活了一晚上的三鼎甲终于结束了手头的公务。
三人从内阁出来，安郡王坐上自家马车回了府。
翰林院的马车停在内阁外，打算依次送宁致远与萧清朗回家。
宁致远累坏了，真想就坐翰林院的马车回家得了，可他的马还停在翰林院，今晚若是不是把马骑回去，明早就没法儿来翰林院上值了。
走路太远，雇马车太贵。
宁致远无奈叹气：“算了，我还是先回一趟翰林院吧，我把我那马骑回去。”
萧清朗看了看他：“你别疲劳驾马。”
宁致远摆摆手：“没事儿，也不是太远。”
马车往翰林院的方向而去。
“对了。”宁致远再度开口，“你觉不觉得袁首辅挺器重你的？”
“有吗？”萧清朗道。
宁致远笃定道：“当然有！袁首辅今天一共和我说了三句话，和安郡王说了五句话，加起来没和你一个人说的多!”
萧清朗没留意这些。
宁致远接着道：“而且，我发现他总看你。”
萧清朗给了他一个莫名其妙的小眼神：“你今天到底有没有好好做事？”
宁致远又叹了一声：“事儿都让你和安郡王两个做完了，老实说我做的还真不多。”
今日袁首辅叫他们去内阁主要是帮着整理一些有关昭国律法的奏折，昭国开国两百年，有些律法是开国之初定下的，符合彼时的国情，可拿到眼下就有些不合适。
昭国几乎每一任皇帝都会对律法进行重新的整理与修订。
皇帝自然不会亲自去逐一修订，都是内阁起草完再拿去供皇帝审阅。
但内阁在起草之前需要倾听民声民心，而民声民心上达天听就得通过地方官的逐一上报，他们三个今天所作的就是将这些逐一上报的内容分门别类地整理成规范的奏折。
宁致远头一次进内阁，不仅紧张，而且有点手生，不如萧清朗与安郡王从容淡定有经验。
其实萧清朗与安郡王也是头一回来内阁帮忙，但二人出身不凡，见识多，知道如何与内阁官员打交道，也镇得住场子。
宁致远挤眉弄眼道：“哎？你说……袁首辅是不是看上你了？想让你给他做孙女婿？”
萧清朗淡道：“别乱说话。”
宁致远道：“我没乱说！早先不是传言袁首辅的孙女儿要与安郡王结亲吗？后面不知怎的没结成，安郡王与定安侯府的千金订了婚。我今晚仔细观察了，袁首辅看安郡王的眼神都不对！他一定是气安郡王始乱终弃，负了他的孙女！”
萧清朗对外人的事一贯不感兴趣，他淡道：“我成亲了。”
宁致远说道：“我知道你成亲了，可袁首辅知道吗？上回那刑部尚书不是还来找你，要把他女儿许配给你？”
萧清朗睨了他一眼：“你最近真的很闲。”
四处八卦！
萧清朗没将宁致远的话放在心上，因为不论袁首辅是不是真的很在意他，都一定不是为了把孙女儿许配给他。
——袁首辅与老侯爷已经在秘密议亲了。
……
萧清朗回到碧水胡同已是夜半时分，他意外地发现门口站着一个人，穿着浅色长衫，在凉薄的月光下形影孤单。
萧清朗走近了才认出他是有过一面之缘的柳一笙。
柳一笙是柳家遗孤，在京城如同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但同时他也是顾如佳的病人。
小净空曾与梁国使臣裕亲王的儿子茗儿遭遇人牙子，是柳一笙见义勇为将两个孩子送回了医馆。
裕亲王送了重金答谢他，他收下了。
可当萧清朗这边也去酬谢他，却被他拒绝了。
他说：“顾大夫给我治病，不是少收诊金就是不收诊金，我欠着顾大夫人情呢，不能收你的谢礼。”
这番话令萧清朗对柳一笙的印象深刻。
“你来做什么？”萧清朗走上前问。
柳一笙早在萧清朗走进胡同时便看见了对方，他不是没想过避开，但最终还是留了下来。
他张了张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