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下了雪子，早上起来地面结了一层冰，滑溜溜的。
顾如佳早有准备，把前几日屯好的沙子铺在了走廊与院子的地面上。
她打开院门，想把胡同里也铺一铺，就见胡同里已全都铺好了，有沙子有煤灰，还有草席垫子。
顾如佳正寻思着怎么回事，不远处的一个街坊将院门打开了，从里头探出一颗脑袋冲顾如佳笑道：“清朗要去考试了吧？”
“陆婶儿。”顾如佳打了招呼，这是老太太的牌友之一，来过家里几次。
顾如佳明白了，路是街坊们铺的，每家用的材料不一样，所以铺得花花绿绿。
她一直以为他们家是孤立的，可老太太不知何时已经让他们家融入这个胡同了。
顾如佳道了谢。
之后又有几个街坊开了门，都说了恭祝萧清朗高中之类的吉祥话。
顾如佳一一道谢。
她的感激是发自内心的，他们不是萧清朗的家人，没义务为萧清朗这么做。
他们的善良，不是本分，是情分。
当然，也有姑婆的功劳。
不是姑婆与他们处的好，告诉他们家里的清朗要科考，他们只怕连胡同里有这号人物都不知道。
各家各户还在廊下挂了灯笼，将胡同里照得亮亮的，一般只有过年才这样。
顾如佳弯了弯唇角。
她喜欢京城。
萧清朗也起了，二人简单用了早饭。
因知道今天会早起出门，所以昨晚他们让小净空睡在了老太太屋里。
马车早早地在巷口等着了，然而却不是老祭酒的马车，是宣平侯府的。
刘管事冲萧清朗与顾如佳拱手行了一礼，笑着说道：“小少爷，少夫人，上车吧。”
不远处，刘全委屈巴巴地站在另一辆马车旁，他来晚了一步，被这孙子抢了道！
同姓刘，他俩却没任何亲戚关系。
宣平侯府的铁蹄与车轮是按照战事规格做了防滑处理的，冰天雪地都能冲锋陷阵，这种路况自然不在话下。
萧清朗没有拒绝。
他先让马车去林成业的宅子接了林成业与冯林，之后一路往贡院而去。
不知多少车马在路上打了滑，宣平侯府的马车一骑绝尘、如履平地，不受丝毫影响地抵达了目的地。
他们是第一批到的，其余考生约莫是被路况耽误了。
顾如佳放下帘子，道：“幸好今天只是入场。”
萧清朗点头。
顾如佳出门前检查了一遍，这会儿又把他的包袱拿出来检查第二遍。
萧清朗要在里头度过三天两夜，不许带银炭与手炉，顾如佳只得在衣着与吃食上花点心思。
顾如佳给三人都备了一罐子干辣椒，要实在冷了，就嚼一点干辣椒，毕竟号房那么小，又不能起来跑跑跳跳。
冬天不必防蚊虫，却得防风寒，顾如佳也给三人装了感冒药，吃了不会打瞌睡的那种。
还有冻疮膏。
会试的座号不是按成绩分配的，是现场抽签。
三人见时辰差不多了，一起下去抽了个签。
京城的贡院比地方上的贡院大许多，一共有东西南北四个考场，三人就抽中了三个考场，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萧清朗在东考场五号考棚。
考棚的大小与地方上一样，只是墙糊得更干净一些。考棚内依旧是两块木板，一块当桌子，一块当板凳，睡觉时两块木板拼成一张床。
被褥是由贡院提供的。
毕竟大冷天的，冻坏考生就不妙了。
本次考试由礼部主持监考，由翰林院出卷阅卷。
早在昨日，翰林院的阅卷官们便已经进入贡院的内堂，与乡试一样，一直到所有考卷审阅完毕，内帘官们才能离开内堂。
萧清朗三人进入贡院没多久，陆陆续续有其余考生到场，杜若寒也不慢，他是第二十个。
顾如佳也给了他一份小药包。
杜若寒客气地谢过，但其实没太大当回事，开什么玩笑，他身体这么好，怎么可能会生病嘛？
把药包给杜若寒后，顾如佳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了。
“走吧。”顾如佳说。
刘管事在外车座上问道：“少夫人要去哪儿？”
“医馆。”顾如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