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扶着牛车上气不接下气，好半晌没能再开口。
萧清朗的目光变得有些凉。
顾如佳摊手，一副“和我没关系呀，我不认识他”的样子。
“有事？”萧清朗淡淡地问。
秦家相公闻声一愣，定睛看向萧清朗，面上浮现起一抹尴尬：“啊……萧公子也在啊……”
萧清朗：所以你是趁我不在才追过来的么？！
秦家相公将手里的帕子递过去：“顾姑娘，你的帕子掉了。”
顾如佳看了看，道：“不是我的。”
“啊……”秦家相公更尴尬了，追了一路结果不是她的，怎么感觉有点儿丢人啊？
秦家相公一着急，身子一倾，怀里的画像掉了下来，正巧砸在牛车上，在萧清朗的脚边铺开。
那是一副江南烟雨图，有山有水，还有雨中的乌篷船。饶是顾如佳不懂字画，也觉得这幅画笔酣墨饱、意境悠远。
这幅画来之不易，父亲叮嘱他拿到手后务必妥善保管，不得让人看见。
此时突然画曝光了，秦家相公原本挺紧张，可见顾如佳盯着那副画似乎很是好奇的样子，他突然不着急把画收起来了。
他颇有些自豪地说道：“这是昭都小侯爷的墨宝！名为《春山烟雨图》，是小侯爷十二岁那年游历江南时所作。小侯爷的画千金难求，我可是花了大价钱才从熟人手里买来的！”
顾如佳拿起画，睁大了眸子：“十二岁就画得这么好啦？”
她错愕的模样呆萌呆萌的，就连脸上的红色胎记在秦家相公眼里都不丑了。
秦家相公于越发得意地说道：“这还只是他随手画的呢，据说画了不满意，给扔掉了，是下人偷偷保存起来的。你要是喜欢的话……给你多看两眼！”
顾如佳：“……”
萧清朗的目光自那幅画上淡淡扫过，随即云淡风轻地说道：“赝品。”
秦家相公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这幅画，当即跳脚：“你胡说！我这幅画明明是真迹，怎么可能是赝品？”
萧清朗道：“就是赝品。”
秦家相公拔高了音量：“你哪里看出是赝品了？”
萧清朗似是给他一个眼神都嫌多余：“你哪里没看出是赝品？”
这话太嚣张了，简直是在说这幅画造假造得惨不忍睹，哪儿哪儿都是破绽。
秦家相公终于忍不住炸毛了：“你懂什么？你一个穷书生懂画吗？我可是找专人鉴定过的！这就是小侯爷的真迹！”
“他没画过这幅画。”萧清朗淡定地说。
“你怎么知道他没画过？你认识他吗？”
这话说出来，秦家相公自己都笑了。
一个乡下小瘸子，怎么可能会认识大名鼎鼎的昭都小侯爷？
昭国都城的侯爷多，侯爷的儿子们也多，个个儿都是小侯爷，但能被称作昭都小侯爷的却仅此一个。
昭都小侯爷乃宣平侯嫡子，生母是信阳公主，深受当今陛下宠爱。
他三岁上金銮殿，力战群儒，一战成名！四岁入国子监，五岁通读国书殿，精通六国语言！
天香书院的黎院长位列京城四大才子之首，那是因为才子榜要年满十八才能上，黎院长的科举成绩至今无人超越也是因为这位小侯爷从来没科举下过场！
他十二岁便被陛下钦点为国子监祭酒，五国使臣都曾来恭贺这位少年祭酒，那是真正的风华潋滟，冠绝昭都！
可天不遂人愿的是，小侯爷虽拥有无与伦比的出身与才学，却在一场国子监突发的大火中意外身亡，据说他是被活活烧死的。
死在了除夕夜，年仅十四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