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氏一脸心疼地迎来,请兄弟俩将孙大棒给搀扶进屋去。
孙大棒躺在床上,把药瓶子递给吕氏:“给老子擦药。”
吕氏扒开他的衣裳,看着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疤和一块块乌青,心疼地直掉眼泪。
眼泪滴落在孙大棒的身上,孙大棒烦躁吼道:“哭啥哭,老子没死!”
吕氏连忙擦了眼泪,然后给他上药。
蒋绍回家见窗户里没了灯火,房间黑漆漆的,举起想要敲门的手到底没落下去。
算了,芸娘都睡着了,别吵醒了她。
左右厢房有床有被褥,他干脆去厢房睡下。
只是躺下之后,蒋绍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重生以来,芸娘第一次这么生气。
就算是他当时睁开眼看到她就掐她脖子,想掐死她,她也没跟他生气。
而是每天都精心照顾他。
他心里清楚,自己能恢复这么快,除了内功的作用,跟芸娘无微不至的照顾脱不了干系。
他们一家人从平城逃离的时候,一路上芸娘就用她单薄的肩膀拉着板儿车,脚底磨了好多血泡出来,但她都一声不吭。
忍着。
说话的时候还笑盈盈的。
从未喊过疼,也从未拉过脸。
蒋绍辗转难眠,孙芸心里也闷闷地睡不着。
“哎,你要是个男孩儿,说不定你爸爸妈妈就不会离婚!”
“你爸爸的家产将来是你弟弟的,跟你没关系,他最多就是不缺你钱花,但是你也不能太过分。”
“你继父有他自己的儿子,看在你妈的面子上给你点儿钱花就不错了,你可没资格继承遗产。”
被她埋在心底深处的记忆被翻了出来,这些话在她的成长过程中可没少从她那些所谓的亲戚长辈嘴里听见。
自始至终,只有管家爷爷把她当个宝。
亲戚们还试图游说她防着管家爷爷,说管家爷爷是收钱办事儿,对她根本就不是真的爱护。
他们这般贬低管家爷爷,就是试图想取代管家爷爷的位置。
毕竟她的便宜父母在打钱这件事上还是很大方。
这种大方是相对于普通人的,真跟她的同父异母,或是同母异父的弟弟比起来,这些钱真是不够看。
终其原因,就因为她是女孩子。
小时候她会难过伤心,后来就不存奢望了。
不是不在乎,而是把伤痛埋藏起来,遮掩起来,她忽略它们,但它们并没有消失,而是一直存在的。
再后来念大学的时候,遇到过比她更惨的女同学,明明高中成绩是第一的,考上的也是名校,但父母收了别人五十万的彩礼,要将她嫁给一个三十多岁的瘸子。
这个瘸子还爱酗酒,酗酒就打老婆,第一个老婆就被他打得跳了河。
为了让她嫁人,父母将她绑起来关进柴房,最终还是学校的老师带着县里的领导和j察们来到乡下,把她解救了出来。
她是县状元,也是市状元,故而老师和校长都很关注她,县里也重视她。
但凡她的成绩差一些,没人关注,那当时她的命运就……
令人寒心的是,这五十万彩礼,三十万拿出来给她的弟弟在小县城买房买车,二十万作为彩礼给他弟弟说媳妇。
她同学被解救出去的时候,这笔钱都已经被花得干干净净。
男方那边闹着要退钱,女孩儿的父母拿不出来,当着女孩儿的面儿寻死,女孩儿没法子,只能求领导帮忙,贷款五十万,还了这笔钱。
她为了还账,放弃了去最高学府,而是选择给她奖学金最高的学校。
但即便这样,这笔账也像大山一样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一有空就去打工挣钱还债。
有同学说她不该那般傻背下那笔债务,可孙芸理解她,她当时只是想尽快摆脱那个家,尽快去学校报到,且如果不答应,他们就能跟着学校去没日没夜地纠缠她……
想想都令人窒息。
可这些令人窒息的事情,便是现代也是层出不穷,在那些重男轻女的家庭里,女孩儿本身就是原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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